乱山

*是茶茸茶无差

*大学教授茶和学生茸AU

*OOC可能


“进来。”阿帕基回答。

办公室的门打开,门外走廊上的树影在阿帕基的余光里映出一片明亮的绿色来。门缝被推得更大,树影间的阳光随着微风映在光亮的地板上跳跃,晃了阿帕基的眼睛。夏日午后的阳光从来不讲道理。他皱着眉从正在批改的试卷上抬起头来,来人那一头金灿灿的头发比阳光更不讲道理地晃着他的眼睛。真是活见鬼了。他烦躁地把眼睛闭上。


等听到锁舌回弹的啪嗒一声,阿帕基才重新睁开眼。刚才几乎晃瞎他眼睛的罪魁祸首无辜地举了个躬:“阿帕基老师下午好,不好意思在您阅卷的时候打扰您了。”

“什么事?”他尽可能地让自己的声音不带上什么情绪。

“我来问几个问题。”来人走到办公桌边,摊开一本练习册,上面用记号笔标出两个问题,还有一个问题旁边贴了便利贴。

阿帕基暗中叹口气,把试卷往旁边一推,接过练习册。


“阿帕基老师认识我吗?”金发男孩没有得到回答,略一迟疑,开始自我介绍,“我是乔鲁诺乔巴拿,这学期选修您的宏观经济学课程。您可以叫我乔鲁诺,如果您喜欢。”

阿帕基一直没有作声,低头快速读着题干。他对这名学生有印象——岂止是有印象。乔鲁诺那头金灿灿的头发配合上他独一无二的发型简直堪称过目不忘,何况他来上课的时候总是坐在前几排。据他观察,乔鲁诺是个相当勤奋的学生,听课十分专注,笔记做得很及时,作业也总是按时上交。


他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到问题上来:“首先你要明确一点,市场是非理性的,我说过很多遍。……”男孩听着,频频点头。

说起来这是乔鲁诺第一次来问他问题。这很奇怪。宏观经济学并不是很容易搞懂的课程,阿帕基也自认做不到完全深入浅出地讲透所有知识,这门课学分又相当高、对绩点影响不小,因此每次下课他的讲桌前总挤满问问题的学生。但这其中从来没包含过乔鲁诺。乔鲁诺背一个靛蓝色有红色配饰的书包,下课后总是不紧不慢地把桌上的东西一件件整理好放进书包,横穿过教室将作业本交到靠后门的桌子上,再从后门离开教室。每次下课后,阿帕基一边给学生讲题,一边总能瞟到那头金发飘出教室。


“然后是第二个问题。你有带课本吗?”

“没有,不好意思,阿帕基老师。”

阿帕基起身去背后的书架上取课本。他感觉到乔鲁诺注视着自己的背影。

“布加拉提老师不在吗?”他背对着男孩,但仿佛能看到男孩若有所思地注视着布加拉提的办公桌的样子。

“他有事,明天回。”阿帕基拿了课本回来坐下,开始给乔鲁诺讲第二道题。


天地良心,他并不讨厌这个学生,但他现在只想快点讲完问题,然后继续阅卷。他心情不太好——很多学生的试卷答得一塌糊涂,批改起来十分费劲。

他还没批到乔鲁诺的。不知道乔鲁诺答得怎么样。这次倒数第二道问答题出得有些难了,很多学生回答不出来,但他觉得乔鲁诺也许行——他在某一次的作业里出过类似的问题,而乔鲁诺的作业做得总是相当好。他甚至记得这次考试乔鲁诺早早就交了试卷离开考场,想必是胸有成竹。


等等,等等。他意识到好像哪里有一点不对,但还抓不到问题的苗头。第二题结束了,乔鲁诺正在看他自己写的便利贴组织提问的语言。他抓起水杯喝了一口冷水。办公室有些闷热。夏天真是不好。

他拿着水杯的手凝固在了半空中——等等,乔鲁诺,为什么,在考试结束之后来问他问题?


阿帕基也刚脱离学生时代不久,他很清楚现在的学生考完一门考试后,要么赶紧把书丢到一边准备下一门,要么就出去喝酒蹦迪、通宵玩乐——这说明他们结束了所有考试。但无论哪种情况,都不应该有考完试后拿着上一门的课本来问问题的学生。这不对劲,这太不对劲了!

但也许乔鲁诺就是个很热爱学习的学生——个鬼啊!半年的课程没有一次来问问题,却在考试结束之后来问?这个理由太牵强,阿帕基说服不了自己。


正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乔鲁诺重新把书放下,开始指着便利贴向阿帕基请教第三个问题,他不得不强行把注意力收回来。

公平来说,乔鲁诺这三个问题提得相当有水平,可以看出他在这门课上是下了功夫的。阿帕基稍稍放下心来,开始讲解第三个问题。


“谢谢阿帕基老师,我搞懂了。没有其他问题了。”乔鲁诺把书合上,抱在胸前,“祝您工作顺利。”

阿帕基挥挥手,示意他可以出去了。他还有一沓试卷要批阅,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他把试卷拖过来,余光中瞥到桌角一点颜色。他转过目光,看到一只浅绿色的豆娘,正在桌角的一沓白纸上缓慢地爬行。此时这个小生物正微微震动着半透明的翅膀想要飞起来。

他皱皱眉。直接打死会弄脏教案,弄到地上踩死也不可取——他不想因为弄脏地板被布加拉提唠叨。他抬起手,把那只小小的昆虫拂到地上。自生自灭去吧,阿帕基想。


下一秒,他觉得世界转了个圈。他听到椅子摔到地上的声音,然后意识到自己也摔在地上。他的后腰撞到金属制的扶手,一阵尖锐的痛感在他的脑海里炸开。

什么情况?一个可能性从阿帕基尚未完全清晰的意识里浮现出来——是替身攻击!

雷欧·阿帕基,替身使者,替身名“忧郁蓝调”。这是他大学教授之外的另一身份,几乎没有任何人知道。

他猛地从地板上弹跳起来,一把拉过已经打开门的乔鲁诺,把他按在墙壁上,随即自己也背贴墙壁,开始警觉地打量房间四处。

门响了一声,自动关上了。阿帕基屏声静气细细分辨着房间里的声音,试图找出那个向他发动攻击的阴险的替身使者,但整个房间里只有窗外树叶被吹动的沙沙声。房间里光斑跃动,他的神经缓缓绷起来,像一张拉开了的弓。


“听着,小子,别出声……我们有危险。”他轻声说道。

“诶?阿帕基老师?”不出所料地,他听到一声困惑的反问。他叹口气,“说了你也听不懂……是替身攻击。”

他冷静地开始分析目前的情况。可以知道的是替身攻击是在他触碰了那只小小的豆娘之后发动的,但与此同时乔鲁诺也打开了门……他基本可以确定在乔鲁诺到来前这个房间是安全的,难道那个替身使者是开门的一瞬间就发动了攻击?这是何等可怖的速度?他又是以什么方法霎那间隐匿身形或逃走的?难道是通过那只豆娘发动攻击的?

根据他受击的力道来看,替身的力量不小,可以直接掀翻他这样一个成年男性。他的替身“忧郁蓝调”并不是适合正面作战的替身,他不敢保证自己能从这种力量的攻击之下全身而退——更何况他连敌人的藏身位置、攻击方式,甚至是否还会发动下一次攻击,他都不清楚。他甚至还要保护乔鲁诺,一个还没有搞清楚状况的学生。


等等……他的脑海中划过一个想法。

乔鲁诺来提问这件事情很蹊跷,时间点也很奇怪。对方是在乔鲁诺打开办公室的门的瞬间,同时也是他碰到那只豆娘的瞬间发动攻击的。办公室在乔鲁诺开门前是封闭的,而他之前并没有看到那只豆娘。

乔鲁诺,不对劲!


阿帕基再次猛扑向乔鲁诺。但这次是直接提起了乔鲁诺的衣领,将他抵在墙壁上令他不能挣扎。“忧郁蓝调”无声地从他身后浮现出来,扣住乔鲁诺的双手。

“你小子……到底想干什么?”阿帕基的声音低得像一头正在磨牙的狮子。


“……原来阿帕基老师也是替身使者啊。”

阿帕基一怔。金色的人形从动弹不得的乔鲁诺身后慢慢出现。


“别动!你的替身也是!”阿帕基瞳孔一缩,手上瞬间加力,金发男孩几乎被脚不沾地地提起来。“你的目的是什么!快说!”


男孩的绿眼睛眨了眨,又眨了眨。阿帕基直视着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睛。过于紧绷的神经,过高的温度,过于寂静的办公室。那双潭水一样的眸子让他感到微微的眩晕,手背上都出了汗。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男孩缓缓开口了。因为被揪着衣领,他吐字十分困难。但阿帕基还是听清了他说的话。

“我来偷考卷。”


阿帕基放开男孩,看着他落回地面捂着喉咙喘粗气。忧郁蓝调不知所措地站在乔鲁诺的身边,和他身后那个金色的替身沉默地对视着。


“我回到寝室,和福葛他们确认答案的时候,发现自己没有看到试卷背面的两道大题。”男孩开始解释。

阿帕基不知道说什么好。“对不起”“你搞什么鬼”“你也是替身使者”这几句话轮流在他的舌头上跳舞。

“我甚至提早交卷了。明明没有做完题目却提前交卷,这在您看来可能显得十分傲慢。我不希望给阿帕基老师留下这样的印象,我一直很尊重您。”

“……”

“当然,我还是有私心的,我向您道歉。”

“……替身是怎么回事?”他好容易憋出这一句。危险还没有排除,他不能确认那个发动攻击的替身使者是谁。他得确认自己和学生的安全。


“实际上……”乔鲁诺显得有些难以启齿。他酝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的替身‘黄金体验’能够赋予物品以生命。刚刚我趁您去取课本偷偷找到了我的试卷,把它变成了一只豆娘。离开办公室后它会自己来找我。”

“哦。”阿帕基已经没有表情来应对这一切了,“攻击也是你发动的?”

男孩显得急切起来,“这是个意外!触碰我创造的生物的人,本身会遭受同等力量的反击。我没有想到阿帕基老师发现了那只豆娘,这是个意外,它爬得太慢了……对不起,我应该创造一只苍蝇或者蜜蜂的,它们会飞得比较快,非常抱歉。”

你该道歉的是这个吗?这句吐槽在阿帕基的喉咙里转了两圈,没有说出口。危险被排除,他大费周章应对的居然只是一场乌龙。他此刻有一种无处发泄的、一拳打中空气一般的愤怒感。

“算了……你走吧。”他疲惫地坐回椅子上,从乔鲁诺手中接回已经恢复原样的试卷,向乔鲁诺发出驱逐令。


男孩并没有走。他站在原地,继续向阿帕基抛来一个问题:“我在想,阿帕基老师是否是根据我‘考试结束后来向您提问题’这件事情怀疑我的呢?”

简直不识抬举!

“是又怎么样?”阿帕基怒极反笑,抬起头挑衅似地对上男孩的目光,“我告诉你,乔鲁诺乔巴拿,我是任课教师,凭你试图偷走试卷这件事我就可以让你这门课直接挂科,更别说我还可以向学校提出处分申请。”他深吸一口气,“所以,小子,听好,趁我还有点耐心,快点带上你的课本从我的办公室里滚出去。我不想再看到你。”

他盯着乔鲁诺的脸,带着些隐秘的得意洋洋,等待着这张现在看起来十分乖巧与平静的脸上露出屈辱和隐忍的表情来,再夹着尾巴灰溜溜地离开他的办公室。


他听到乔鲁诺这样回答道:“不。实际上,我正是为了更多地看到阿帕基老师才来这一趟的。”


阿帕基觉得自己的大脑卡了壳。他理解不了这句话。什么叫“为了更多地看到阿帕基老师?”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是用哪国语言讲的,芬兰话还是日本话?


乔鲁诺继续说下去:“我并不在意绩点如何,挂科我也无所谓。我只是出于不想给阿帕基老师留下‘这个学生很傲慢’的印象才来偷试卷的。”


“实际上,我刚刚说的所谓‘私心’也并不是老师所理解的‘希望自己有好的绩点’。”


完全被看透了。这个该死的臭小鬼。


“我是想要请阿帕基老师喝一杯咖啡,但我不希望以学生的身份来邀请您。我希望能以一种更平等的方式和老师交往。”


交往?什么交往?他刚才说了交往?


“我知道这对老师来说并不容易,您甚至可能不认识我。所以我今天才带了问题来,作为一点铺垫,并希望能在课程结束之后以平等的身份认识老师。”


“既然今天还误打误撞惹老师生气,老师还宽恕了我,就更应当赔礼道歉。”


金发男孩向后退了一步,微微地鞠躬,绿宝石一样的眼睛直视着阿帕基:

“所以,阿帕基老师,可以请您赏光喝一杯咖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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